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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五届讲述大赛】《创造》讲述实录

作者:点灯人教育  发表时间:2015-09-28 13:21:02

刘 颖

       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。这个故事讲的是有一个年轻人,他很想挣钱,娶一个太太,过上好日子。想挣钱,怎么挣钱呢?他想,那我就当一个诗人吧,写诗挣钱。如果我写了一首诗,被别人发表了,那我就有稿费了,有稿费了我就有钱了,我就能娶上太太,有房子住,然后过上好日子。他又开始想,诗人得写诗啊,他就在家里写了。写个什么诗呢?想来想去,写不出来,怎么办呢?他就在家里恨哪!唉!你看看我现在生活的这个年代!如果我生活在一千年前那该多好!你看看一千多年前,好多东西没有被人发明创造出来啊,没有被人写过啊,我写什么都行。可是现在,花也被别人写过了,树也被别人写过了,云朵也被别人写过了。我还有什么好写的呢?哪怕就是生活在500年之前,也行啊,还多少有些东西可以写。可是现在你看看,能写的,值得写的全被别人写过了,现在什么也不能写了。

       他就在家里想啊想,想到底写什么呢?竟然就为这个事得了病,病得挺重的呢!可是这个病,医生治不好,这个病医生怎么能治呢?对不对?谁来治?只有巫婆能治。所以他就决定去找巫婆。巫婆通常都是非常聪明的,有办法的,会指点迷津,给你指出一条门路来。而年轻人去找的这个巫婆,专门就是一个“看门人”。你知道看门人是做什么的么?看门人就是,他说,好,我把这扇门打开,你就能走上这条路。他说不行,不开!你就死活也去不了。这个年轻人想走上一条写诗的道路,就得巫婆给他开一扇门。

       年轻人就来到巫婆的家。他一看到巫婆家门口的样子,就立刻长吁短叹起来,你瞧瞧你瞧瞧,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写的?连巫婆家门口都是这样的。哪样的啊?没有高大的树,没有漂亮的花,没有什么清澈的湖。有的是什么呀?一棵歪了吧唧的树,一块灰不溜秋的马铃薯地,还有一窝吵哄哄的、嗡嗡叫的蜜蜂。就这些,有什么好写的呢?

       这时巫婆出来了,巫婆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想成为诗人的年轻人。但是也知道,他好像不大可能成为一个诗人。巫婆就说了,把你刚才的那个想法写下来吧!面包屑也是面包啊!那个年轻人就说,这有什么好写的呢?我今天来就是求巫婆帮我指点迷津的,给我指出一条写诗的路,什么是可以写的呢?巫婆说,你想知道什么是可以写的,恩,我来帮你想想办法。来,我给你一副眼镜,你戴上。给你一副耳机,你戴上。这个眼镜可不是一般的眼镜啊,这副眼镜一戴,本来看不见的东西,就都能看见了。这个耳机一戴,本来听不到的声音,就都能听到了。神奇吧?

       那个年轻人就把眼镜和耳机戴起来。巫婆就先把他带到那块灰不溜秋的马铃薯地里。巫婆说,你听,马铃薯有什么声音?年轻人说,没有啊。巫婆说,怎么会没有呢?巫婆就“啪”的拔出了一棵大大的马铃薯出来,放在年轻人耳边,你听有没有声音?年轻人说,没有啊。巫婆说,不对!你听,马铃薯在唱歌呢!年轻人说:啊?唱歌?唱什么歌?巫婆说,马铃薯之歌。马铃薯在唱,我们马铃薯,刚刚来到欧洲的时候,欧洲人不知道怎么种我们。挖一个大大的坑,呼噜噜的把我们倒进去,埋上土,以为我们会长啊长,长成一棵马铃薯树,结呀结,结出马铃薯果来,就像苹果一样。后来发现长不出来。所以呀,我们马铃薯和苹果不一样。我们的根是我们的果实,我们的幸福在我们的根部啊。巫婆不知道这些话那个年轻人听懂了没有。马铃薯说,人类的幸福在根部,就是讲我们要的幸福啊,不是在天上找的,而是在地下找的,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找。这些年轻人都没有听懂。这个巫婆就在想,看来这个年轻人是成不了诗人了,不过既然他来找我我还是要帮助他的。巫婆就拉着年轻人说,来来来,跟我来。巫婆就把他带到了那一群吵嚷的蜜蜂窝前。问他,看,你看见什么了?年轻人说,一群蜜蜂啊,飞来飞去,嗡嗡嗡的吵个不停。巫婆说,你看,蜜蜂,它们都在辛勤地劳动着,收获着品尝着甜美。这一群工蜂,飞来飞去,干什么呀?采花粉采花蜜。再来看看这一群工蜂,在干什么呀?它们飞来飞去,负责这个蜂窝里的空气的流通。再来看这一个大大的蜜蜂,它是只母蜂,它是蜂后,蜂后是干什么的?蜂后就坐着,什么也不用干。可是蜂后一看别的蜜蜂都飞来飞去的采蜜啊,呼扇着翅膀让空气流通,我也想干点什么。可是别的蜜蜂说,不行,你的任务就是坐在那儿,一动也不能动!蜂后就只好坐着不动。但是这些好玩的事情,那个想当诗人的年轻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。

       巫婆实在是有些垂头丧气,最后,只好把他带到马路边上,这时候从马路对面走来一群人,一大群人哦!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一样。有的喜笑颜开,有的好像很生气,有的很平静,有的又好像很伤心。还有他们的步伐也不一样,有的噔噔噔走得特别快,有的人呢慢慢悠悠慢慢悠悠。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。可是这个年轻人一看见一大群人走过来了,马上把耳机摘掉说,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看我不要看,吵死了吵死了!然后巫婆心里想啊,这个年轻人,看不到听不到,也不想看不想听。他还能当诗人么?不能啊。而且这个年轻人还想立刻当诗人,在复活节之前就想当上诗人。这个希望肯定要破灭了。没办法,巫婆就把眼镜和耳机都拿走了。

       年轻人就说,那怎么办呢?我想挣钱,我想娶个太太啊,我想过上好日子,可是现在当不了诗人了我用什么来挣钱啊。巫婆说,只有一个方法能让你这样的人挣到钱。是什么方法呢?我们小朋友回家后去读安徒生的《创造》好不好?好,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。

       (面对老师)这个故事的结尾没有对三个小朋友讲呢,就是因为这是安徒生早年写的一个童话,表达了他当时作为一个写作者,而自己的作品不被别人承认的一种悲愤郁闷的心情。所以他的这个故事的结尾是,巫婆让这个年轻人去做一个批评家,写不了诗,就做一个一棍子把诗人打死的人,一样可以挣钱。因为我觉得,这个故事前面的部分,讲给小孩子听应该是非常适合的,而结尾的部分,孩子能够理解也可以,不能理解也没有关系。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,慢慢的他会知道很多东西,他到那个时候再来读懂这个故事,做出他自己的理解也是很好的。

《创造》(原文)

安徒生

       从前有一个年轻人,他研究怎样做一个诗人。他想在复活节就成为一个诗人,而且要讨一个太太,靠写诗来生活。他知道,写诗不过是一种创造,而他却不会创造。他出生得太迟;在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,一切东西已经被人创造出来了,一切东西已经被作成了诗,写出来了。 

       “一千年以前出生的人啊,你们真是幸福!”他说。“他们容易成为不朽的人!即使在几百年以前出生的人,也是幸福的,因为那时他们还可以有些东西写成诗。现在全世界的诗都写完了,我还有什么诗可写呢?” 

       他研究这个问题,结果他病起来了。可怜的人!没有什么医生可以治他的病!也许巫婆能够治吧!她住在草场入口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。她专为那些骑马和坐车的人开草场的门。她能开的东西还不只门呢。她比医生还要聪明,因为医生只会赶自己的车子和交付他的所得税。 

       “我非去拜访她一下不可!”这位年轻人说。 

       她所住的房子是既小巧,又干净,可是样子很可怕。这儿既没有树,也没有花;门口只有一窝蜜蜂,很有用!还有一小块种马铃薯的地,也很有用!还有一条沟,旁边有一个野李树丛——已经开过了花,现在正在结果,而这些果子在没有下霜以前,只要你尝一下,就可以把你的嘴酸得张不开。 

       “我在这儿所看到的,正是我们这个毫无诗意的时代的一幅图画!”年轻人想。这个在巫婆门口所起的感想可以说是像一粒金子。 

       “把它写下来吧!”她说。“面包屑也是面包呀!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。你的文思干涸,而你却想在复活节成为一个诗人!” 

       “一切东西早已被人写完了!”他说,“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古代呀!” 

       “不对!”巫婆说,“古时巫婆总是被人烧死,而诗人总是饿着肚皮,衣袖总是磨穿了洞。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代,它是最好的时代!不过你看事情总是不对头。你的听觉不锐敏,你在晚上也不念《主祷文》。这里有各色各样的东西可以写成诗,讲成故事,如果你会讲的话,你可以从大地的植物和收获中汲取题材,你可以从死水和活水中汲取题材,不过你必须了解怎样摄取阳光。现在请你把我的眼镜戴上、把我的听筒安上吧,同时还请你对上帝祈祷,不要老想着你自己吧!” 

       最后的这件事情最困难,一个巫婆不应该作这样的要求。 

       他拿着眼镜和听筒;他被领到一块种满了马铃薯的地里去。她给他一个大马铃薯捏着。它里面发出声音来,它唱出一支歌来:有趣的马铃薯之歌——一个分做10段的日常故事;10行就够了。 

       马铃薯到底唱的什么呢? 

       它歌唱它自己和它的家族:马铃薯是怎样到欧洲来的,在它还没有被人承认比一块金子还贵重以前,它们遭遇到了一些什么不幸。 

       “朝廷命令各城的市政府把我们分配出去。我们有极大的重要性,这在通令上都说明了,不过老百姓还是不相信;他们甚至还不懂怎样来栽种我们。有人挖了一个洞,把整斗的马铃薯都倒进里面去;有人在这儿埋一个,在那儿埋一个,等待每一个长出一棵树,然后再从上面摇下马铃薯来。人们以为马铃薯会生长,开花,结出水汪汪的果子;但是它却萎谢了。谁也没有想到它的根底下长出的东西——人类的幸福:马铃薯。是的,我们经验过生活,受过苦——这当然是指我们的祖先。它们跟我们都是一样!多么了不起的历史啊!” 

       “好,够了!”巫婆说。“请看看这个野李树丛吧!” 

       野李树说:“在马铃薯的故乡,从它们生长的地方更向北一点,我们也有很近的亲族。北欧人从挪威到那儿去。他们乘船在雾和风暴中向西开,开向一个不知名的国度里去。在那儿的冰雪下面,他们发现了植物和蔬菜,结着像葡萄一样蓝的浆果的灌木丛——野李子。像我们一样,这些果子也是经过霜打以后才成熟的。这个国度叫做‘酒之国’‘绿国’①‘野梅国’!” 

        ①指格陵兰。这个岛在丹麦文里叫“绿国”(GroAnland)。 

       “这倒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!”年轻人说。 

       “对。跟我一道来吧!”巫婆说,同时把他领到蜜蜂窝那儿去。他朝里面看。多么活跃的生活啊!蜂窝所有的走廊上都有蜜蜂;它们拍着翅膀,好使这个大工厂里有新鲜空气流动:这是它们的任务。现在有许多蜜蜂从外面进来;它们生来腿上就有一个篮子。它们运回花粉。这些花粉被筛好和整理一番后,就被做成蜂蜜和蜡。它们飞出飞进。那位蜂后也想飞,但是大家必得跟着她一道。这种时候还没有到来,但是她仍然想要飞,因此大家就把这位女皇的翅膀咬断了;她也只好呆下来。 

        “现在请你到沟沿上来吧!”巫婆说。“请来看看这条公路上的人!” 

       “多大的一堆人啊!”年轻人说。“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! 

       故事在闹哄哄地响着!我真有些头昏!我要回去了!” 

       “不成,向前走吧,”女人说,“径直走到人群中去,用你的眼睛去看,用你的耳朵去听,用你的心去想吧!这样你才可以创造出东西来!不过在你没有去以前,请把我的眼镜和听筒还给我吧!”于是她就把这两件东西要回去了。 

       “现在我最普通的东西也听不见了!”年轻人说,“现在我什么也听不见了!” 

       “唔,那么在复活节以前你就不能成为一个诗人了。”巫婆说。 

       “那么在什么时候呢?”他问。 

       “既不在复活节,也不在圣灵降临周!你学不会创造任何东西的。” 

       “那么我将做什么呢?我将怎样靠诗来吃饭呢?” 

       “这个你在四旬节以前就可以做到了!你可以一棒子把诗人打垮!打击他们的作品跟打击他们的身体是一样的。但是你自己不要害怕,勇敢地去打击吧,这样你才可以得到汤团吃,养活你的老婆和你自己!” 

       “一个人能创造的东西真多!”年轻人说。于是他就去打击每个别的诗人,因为他自己不能成为一个诗人。 

       这个故事我们是从那个巫婆那里听来的;她知道一个人能创造出什么东西。
       (1869年) 

       这篇小品首先发表在《青少年河边杂志》第三卷上,于1869年10月出版,接着在同年12月17日被收进在丹麦出版的《三篇新的童话和故事集》里。这篇作品是安徒生切身有所感而写的。他的作品在本国不仅长期没有得到文艺界的承认——主要是因为他与一些 “哥儿们”的作家和诗人无因缘,还经常受到打击。“‘一个人能创造的东西真多!’年轻人说。于是他就去打击每个别的诗人。因为他自己不能成为一个诗人。”这也是中外古今普遍存在的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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